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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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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宴開始的時候,章學程竟然風塵仆仆趕了過來。

lsa跟在後面,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,談判時穿的正裝,因為坐飛有些褶皺,陳渺覺得兒子有些癲狂,所以過去悄聲讓他回家。

會場很大,吊燈是水晶做的,投射出來的光芒灑落一地璀璨,身著靚麗的衣服,有些人懷有目的的四處試探,有人當獵物,有人做獵人,各得其樂。

耿家那幾個兄弟,基本上是圈裏有名的獵人,每次都會在各個領域找幾個長相或甜美,或可愛,或美麗的女孩,不啰嗦,不麻煩,用起來省心。

耿思琪被家裏托關系弄了出來,章氏也沒打算深究,畢竟耿家黑白兩道都沾,跟他們撕急了對自己沒什麽好處。

只不過耿家的生意受到這次沖擊,著實損傷不少,耿思琪被關在家裏,據說他爸動了怒,嫌她自作主張,惹是生非,為了個人的兒女情長,損兵折將,丟人現眼。

要不是花錢了事,恐怕報紙上不堪入目的傳言都會流竄出來,這次的鬧事,找了幾個替罪羊去認罪,生意場上,很多正經商人是不願意跟耿家打交道的,就是因為他們做事從來不守規矩,游走在規則邊緣,不知道哪一天栽了,跟著倒黴。

耿思琪沒來晚宴,但這不妨礙她叔伯家兩個哥哥過來。

章氏地產沒有揪住耿家不放,跟這種人講道理講原則,從來都是不通的,更何況他們有心犯錯,更不會讓你抓到把柄,這次推出來的兩個人,嘴也是很嚴,認罪態度積極,竟然還緩了半年刑期。

耿思遠捏著高腳杯,早就瞄準在旁邊獨自一人的章學容,她不經常出來,所以生意圈的人很少認識,除了以前陳渺經常帶她見的一些長輩,其餘的,甚為陌生。

加上她跟章學程章學恩長得並不像,所以很難聯想到一起。

耿思遠見她神情稚嫩,眼睛清澈,不像是經常混跡圈裏的,心裏的貓爪子撓的更加厲害,他又端起一杯香檳,徑直朝著章學容走過去。

“小姐,自己一個人?”

耿思遠遞給她杯子,出於禮貌,章學容接了過來,準備等他走後就擱下,沒想到這人竟然得寸進尺,跟自己的距離站近了不少,禮服緊致修身,稍微一低頭就能看見裏面的美好風光。

耿思遠身量高挑,兩只賊兮兮的眼睛斜著望去,看見波亂壯闊卻又不能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的看個究竟,心裏更是著急,恨不能立刻放下端著的姿態,將這人撲倒在床,好好折磨。

他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奢亂,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換了十幾個,更不用說那些籍籍無名的,十出頭的年紀,臉上卻一副不合年齡的老態,想來也是因為縱欲過度所致。

“沒有,我跟別人一起。”

章學容稍微站遠了些,身子也往旁邊輕側,耿思遠只當她矯情,那只不安分的索性一急,順著章學容的肩膀落在脖頸後面慢慢摩挲。

章學容一驚,心道這是什麽人,敢放肆到這種地步,在晚宴上動動腳,毫不節制,她放下酒杯,從那人裏走出來,又擦了擦脖頸,臉上帶了清寒,陳少鐸被鄭鳳音叫去幫忙,陳渺跟自己的朋友在閑聊。

她決定往人多的地方走,誰知道耿思遠就愛玩著貓捉老鼠的好戲,她走兩步,他在後面一大步便尾隨跟上,逗弄著好玩。

章學容有些惱怒,剛要叫保安,誰知道身旁一個人把自己拉了過去,身上有煙草氣息,耳邊卻是熟悉的心跳,擡頭,看見章學程略微疲憊的俊臉,她一喜,只覺得頓時有了依靠。

“沒事吧。”

章學程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淡雅,他的搭在章學容的肩膀上,另外那只捏住耿思遠剛想伸過來的魔爪,稍一用力,那人便裂了嘴,笑著打招呼。

“章總回來了,我當是誰呢,原來這女孩你看上了,嘶~

章總,章總,你先放開,咱們好好說話。”

耿思遠面皮變得快,一眨眼就換了神情,有些厚顏無恥的舔著臉討好之意。

耿思遠他爸囑咐他們,出門切記,不要去招惹章氏,尤其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,耿家剛剛洗白,這會兒再有個什麽新聞,很難說章氏不會雪上加霜。

“小耿總,多日不見,家裏一切都好?怎麽沒看見大耿總?聽說港口那邊,封了你們幾個倉,怎麽你不去處理,反倒有心思來這慈善晚宴湊熱鬧,火燒屁股了,還想著調戲別人,你怕是不想讓耿家好過吧。”

章學程動了怒,平常他不會再這樣的公眾場合對人明目張膽的要挾,他做事,向來和風細雨,只是,剛才看見那豬爪伸向學容的脖頸,心裏立刻就炸了毛,想都沒想過來鉗制住他的腕。

恨不能一把擰下來,省的看著心煩。

耿思遠雖然好色,可是生意上的事半分不敢耽誤,聽他這麽說,心裏也是咯噔一聲,港口的事情還沒對外聲張,本想找個關系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的,沒想到章學程竟然現在就知道了。

他既然提點,那就是還沒對外聲張,怎麽也得記個人情,於是更加低了態度,軟了身段,“章總笑話,不敢不敢,我就是過來說個話,談不上調戲,你先忙,我去一邊,不擾你清靜。”

章學容伸戳戳他,章學程這才松開,袖扣跟著崩了下來,滾到地上,耿思遠連忙替他撿起來,討好似的想要幫忙扣上,章學程接過袖扣,道了聲謝,便拉著章學容往一旁的坐席走去。

“容容,你怎麽不跟媽待在一起?”

他邊走便把袖扣帶好,另外那只替她把頭發整理了一下,找了個不太顯眼的位置坐下來。

陳渺雖然看見剛才的事,可是因為還在跟朋友談事情,所以並沒有上前制止,章學程的出現她雖然不讚成,可是兒子這個脾氣,越說越倔,根本不適合當眾命令他做什麽事。

要是一不小心觸到雷點,他很可能給你意想不到的反擊,比如現在,大庭廣眾,這攬著妹妹的姿態,未免太過招搖了些。

她嘆了口氣,轉頭不去看他們,眼不見心不煩。

章建平最近對她施壓,一面想抱孫子,一面又要求陳渺趕緊替章學程找女朋友,之前還沒這樣反覆,可能人老了,越發孤單,章建平的心思,讓人難以捉摸。

本以為他會是最通情達理的,沒想到最後,反而是他出爾反爾,臨陣脫逃了。

說到底,還是在最後時刻,沒能堅守住自己的信條,白瞎章學程軟磨硬泡這麽多年,人老如頑童。

尤其是章學微最近很少帶孩子去看他,章建平更是有閑暇時間來竄托她忙這忙那,陳渺雖然覺得無理取鬧了些,可是不想讓他動怒,有些簡單的,就自己應付了。

章舜易完全繼承了章建平的性格特點,固執己見,好歹他比較尊重陳渺,所以總體來說,其實章家的人,本身還是沒有問題的,章學程跟章學容的婚事,將來註定要收到外界質疑和討論,他們將要面對的風浪,遠比現在想象的要大。

陳渺雖然頭疼,可是也沒法子。

心背都是肉,要是像在電視劇裏一樣,甩出一沓錢,讓女孩離開自己的兒子,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,畢竟學容養在跟前,下不了那個狠心。

要是她做自己的兒媳婦,起碼婆媳關系不用擔心。

“哥,你不是在h市嗎,怎麽趕回來了?”

章學容替他伸平後背的褶子,跟他稍微坐離了一些。

“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,過來。”章學程一伸,那人又乖乖落到他胸前,煙草味道又來,弄得那人鼻子癢癢的,張口忍了好幾次,終於還是沒忍住。

“阿嚏~”

章學程有些笑意,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味道讓她除了醜,隨即伸揉揉她的腦袋,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盒子,打開,正是一條項鏈,掛墜是淺綠色寶石,瑩亮通透,與今天的禮服相得益彰。

耿思遠從遠處觀察這兩人,韓靜踹了他一腳,“看什麽呢,別想了,那女孩不是你能肖想的,人家是章家二女兒,你以為是你的那些鶯鶯燕燕啊,隨便出點錢就能包養,耿思遠,今天宴會上的,你最好少招惹,回頭自己去酒吧找去,別得罪了人還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“她是章學容?章家那個女兒,那個養女?”

他聽耿思琪說過,只不過都是片面而不客觀的,耿思琪對章學程的好感,整個耿家都知道,轟轟烈烈,死纏爛打那麽多年,為了靠近還來了一招偷梁換柱。

跟章學恩打得火熱,沒想到人家章學程連看都不看她一樣,自討沒。

這幾個月倒是消停了,原以為她是放棄準備另選目標,誰能想到她竟然來了一招偷雞不成蝕把米,愛不成,轉為恨,也是醉了。

天下好男人到處都是,遍地開花,他就不知道那個章學程哪裏好了,不光耿思琪,就連孫家那個看起來清高端莊的孫夢然,也退了婚。

名義上是孫家退婚,實際上外人都看得通透,關鍵退婚之後,孫家便受到重創,那滋味比現在的耿家難受多了。

耿思遠瞇著眼睛看了許久,那分明就是情侶的姿態,哥哥妹妹哪會這個坐姿,他哼唧了一聲,給耿思琪打了個電話。

陳少鐸忙完,坐到他們後排,一雙眼睛盯著那兩人,想放棄,卻又忍不住一次次看她,他覺得這個毒如果想解,恐怕得等到自己無情無欲的時候,他搖搖頭,旁邊坐上了韓靜。

“少鐸,一會兒我們的那幅照片也要拍賣,你可得高價來競拍啊。”

她把腦袋往他身上蹭了蹭,貓兒般膩歪。

“切,韓靜,你能不能稍微稍微消停點,讓我喘口氣也行,我媽好不容易放過我,你又來折騰,沒完了是吧。”

陳少鐸往左邊挪了挪,跟她空出一個位子來。

韓靜沈了臉,裏的卷軸朝他一拍,陳少鐸就差惱羞成怒了,“有完沒完!”

他低吼,前面兩人聞聲回過頭,看見是他,章學容做賊心虛的立刻扭了回去,反倒是章學程,打了個招呼,悠悠然也看向前方。

“快開始了,容容,你今天捐了什麽上去,一會兒我拍下來。”

“噓~一幅油畫,畫的不好,肯定沒人拍的,你稍微意思一下就行,給我留點面子。”

章學容沒什麽值錢的東西,陳渺買的環項鏈,再就是一些包包衣服,沒一樣適合拿出來拍賣的,自己雖然住在章家,可是生活上沒有多少奢侈,唯一能拿得出的,還是自己的畫作了,只是,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看得上,拍下來。

如果事情能夠進展順利的話,那麽這場慈善晚宴也許是a市本年度最成功的了。

可是,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,頂層的吊燈沒有誰看見是怎麽掉下來的,直沖著章學容的方向,幾乎是第一反應,陳少鐸擡頭的瞬間,恰好那燈剛要落下,他立刻想把章學容往旁邊推去,可是身旁的韓靜不知道被什麽推到,正好壓倒自己身上。

燈落地,嘩然驚動。

水晶燈下,兩個人影,黑色西裝下包裹著一個嬌小的人影,似乎只是受到驚嚇,並沒大礙。

反應過來的保安還有周邊人群,有的四散逃去,有的上前幫忙,大約過了幾分鐘,能看見地上有了血水,陳少鐸楞在那裏,腳冰涼,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來得及推開,只是覺得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,他擡頭看上面,又環顧四周,耳朵裏什麽都聽不清楚,就連面前都是一片重影,虛汗淋漓。

“哥!”

終於,那個聲音響起,他低下頭,看見章學容被他護在身下,除了頭發披散開來,臂劃傷,其他地方竟然安然無恙。

章學程似乎已經昏了過去,背後壓著的燈被挪走,身上紮了碎片,沒人敢亂動,救護人員來的時候,也是背朝上擡走的,陳渺跟章學容悲戚的跟著,慈善晚宴,因為這場意外,不得不臨時斷。

“沒事吧?”韓靜從地上爬起來,她小臂上有些血跡,不知道是誰的,也或許是她自己的,神情慌張,似乎也被這水晶燈嚇壞了。

鄭鳳音關鍵時刻撐了場面,這畢竟是在她的主場,之前想用風華酒店,可是鄭老爺子提議在朋友的酒店舉行,沒想到出了這樣的岔子。

她料理完會場的事情,便準備去一趟醫院,酒店部門也在配合警局調錄像,做錄,她去的時候,章學程還在術室,聽說玻璃渣很多,全都在背上,後腦勺也有兩塊,情況不明。

陳渺在外面哭成淚人,章學容一直慘白著臉,卻沒掉淚,她的拳頭握的緊緊的,除了跟章舜易打過電話之外,也給桑榆說了一下,只是沒敢讓章學恩知道,怕她一著急動了胎氣。

術的燈亮了兩個小時,裏面的人還沒出來,除了麻醉師和小護士進進出出,那扇門始終緊閉。

章學容清楚地記得那一刻,章學程根本來不及反應,本能用把自己護在身下,接著就是霹靂乓啷一陣聲響,再就是血腥氣,很濃重,她以為天塌了,上面的人一動不動,那個時候,她才覺得,死亡是太可怕的事情了。

她祈禱,只要他能好好的,做什麽都好,什麽都可以,人力無法的時候,總把莫須有的願望寄托在莫須有的人身上。

“學容,你哥怎麽樣?”

安慰完陳渺,鄭鳳音來到她跟前,眼裏有些不忍,卻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。

“阿姨,我哥一定會沒事的,放心。”

她像在對她說,更像是在給自己信心,正巧術燈熄滅,門開,主刀醫生摘了口罩從裏面走出來,章學容連忙靠前。

“命大,那麽多傷口,沒一處致命,後背有十五塊碎片,後腦勺有兩塊,都已經取出來了,你們等等,一會兒麻醉過去,裏面就會推出來,到時候盡量喊醒他,不要讓他睡著,後半夜再睡。”

值班的醫生沒人敢接,這人還是章學容打電話叫來的,之前劉大夫介紹的外科醫生,現在是a市這所醫院的主任。

“多久能康覆,大夫?”

章學容嘴唇被咬破,臉上終於緩和了些,她靠在門邊上,身上汗水太多,濡濕了衣服和頭發,那大夫看她一眼,“你是不是低血糖,趕緊先找個地方坐下。”

“沒事”

伴著這句話,她人已經毫無知覺的往後仰了過去,要不是鄭鳳音反應快,肯定摔得不輕。

透了幾秒鐘的氣,章學容先是耳朵恢覆了知覺,能聽見周圍幾個人都在喊她的名字,接著神志也慢慢清醒,尤其是後背上冰涼的觸感,讓她意識到,並不是在做夢,也不是在家裏的床上。

她睜開眼睛,看見上面陳渺那張花臉,還有鄭鳳音有些著急的面孔,大夫說。

“你低血糖,隨身得備著一塊糖,尤其是在這裏等了這麽久,再就是緊張,很容易昏厥。”

他把盤子裏的玻璃放到臺面上,“他年輕,恢覆快,最多兩周就能出院,回去好好休養,一個月就能好,男人,留點疤沒什麽,其他沒什麽影響,放心好了,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謝謝大夫。”陳渺握著章學容的,此時這顆心才稍微安生一些。

他們兩個把章學容扶到座位上,又找了水杯給她沖了杯紅糖水,從護士站那邊借來的,很快便有了些許氣力。

兩個人推著床從術室出來,章學容看見那只包滿紗布的腦袋,只覺得鼻子酸溜溜的。

她推著床頭,章學程眼睛緊閉,旁邊的護士說,“他是有知覺的,你們家人可以選擇跟他說說話,讓他清醒一下,麻藥剛過,最好立刻讓他醒過來。”

“學程,學程,我是媽媽。”

陳渺的淚珠打到床單上,留下一個個水印,那人睜開眼睛,長長的睫毛閃了幾閃,似乎想笑,可是表情卻是很累。

“哥,醫生說你沒事,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,你就眨一下眼睛。”

章學程乖乖的眨了一下眼睛,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,知道他在擔心自己,章學容忍住酸意,“哥,我沒事,哪裏都沒有受傷,都好好的。”

章學程閉上眼睛,顯然累極了。

陳渺怎麽也不肯走,非要留下來陪兒子,於是章學容便坐在床邊,最終陳渺沒有抵過睡意,半躺在床上睡了過去。

大約四點左右的時候,章學程神志清醒起來,他扭頭看見床邊支著腦袋一磕一磕的那人,忍不住心疼。

“容容”

嘴裏幹澀,許久沒喝水,聲音竟然這樣暗啞難聽。

章學容幾乎立刻清醒,她的右還抓著他的右,唯恐自己聽不見他起來有事,“哥,你終於醒了。”

章學程的嘴唇有些裂紋,很難想象,只是幾個鐘頭的時間,一個人竟然能變化這麽快,衰弱至此。

明明剛見到的時候還好好的,現在卻乖乖趴在床上,動都不敢動。

“你是不是渴了,我給你拿水。”

章學容起身把床頭櫃上的杯子拿了過來,又插上吸管遞到他嘴邊,章學程喝了幾口,似乎脖子很累,想要換個姿勢,卻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口,麻藥過去了,這疼痛可想而知。

“哥,你再忍忍,趴著是難受,可是你的傷都在後面。”

章學容握著他的,那人咧嘴溫柔的笑笑,右反握住她的小,“沒事,容容,還好你沒事。”

病房門口,陳少鐸看著裏面的情景,不知道是繼續待在原地,還是進去打個招呼,走廊裏黑漆漆一片,屋裏開著一盞床頭燈。

自始至終,他都是一個局外人,沒有來的早晚,只是時都錯了,哪怕後來他加倍對她更好,都比不上那個人伸伸指,她便義無反顧,飛蛾撲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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